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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七課 不想結的陰親也總有能讓你低頭的辦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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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七課 不想結的陰親也總有能讓你低頭的辦法

結陰親其實是件很尋常的事——對於能力一般的鬼來說。

死人最鐘愛的就是活人的氣息, 如果能有個機會順理成章地吸取活人的精血,那當然要抓住。

結親就是最合理、最便捷的方式,一旦在特殊的手法下成立【婚姻關系】, 哪怕是天道也不會幹涉兩人之間的來回。

哪怕兩者一生一死。

而張姨在女兒喪偶後提出的要求也不違背什麽, 【陰親】對鬼魂而言百利而無一害,與其說是“結婚”,不如說是某個凡人將自己鮮活的血肉作為供奉獻上,以此換取鬼魂的庇護,是一種獻祭行為。

至於張姨的女兒是否心有所屬,是否和別的男人締結了長達七年多的婚姻……那不重要, 天道不認這個的。

——換句話說,【喪偶即離婚】也是一樁非常正確的論斷, 只有在特殊手法下綁定在魂魄上的【婚姻關系】才會延續到死後, 大多數普通的婚姻, 有一方去世後, 便自然解綁了。

所以,玄學裏根本就沒“守寡”這回事, 對象死了之後愛找誰找誰,如果之前是用特殊手段訂立的婚約,那解綁後就回歸自由了。

除非一方死去後又化成了鬼,怨氣滿滿地找到自己生前的伴侶, 索求對方的……

血肉。

魂魄。

軀殼。

全部的全部……

鬼與人,永遠不會對等。

獵食者怎麽可能與獵物對等?

哪怕是冠冕堂皇、看似需要雙方同意才能執行的“結陰親”, 也不過是塗脂抹粉的掩蓋血腥氣,只要鬼想要結親, 被纏上的活人永遠抵抗不了……

至於結親之後本該提供的“庇護”?

主人把自己的食物吃光,也是庇護的一種啊。

沒有鬼魂會拒絕一樁送上門的陰親, 這就像沒有野獸會拒絕送到嘴裏的肉。

不過……

他一點也不喜歡,這種臟東西。

洛安踏進門內,第一眼就註意到了擺在客廳的靈堂。

靈堂上,男人的遺照在燭光下忽閃忽現,面容扭曲,黑暗的眼睛冷冷地瞪著走進門的洛安,深處仿佛有兩塊能把人吸進去的洞。

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,正中間還擺著一尊開了蓋的棺材。

……哦,原來如此。

不需要再探頭看,那張遺照上掛著的,溢滿血腥氣的姻緣線就說明了許多事情。

那就是出車禍死去的張姨女婿吧。所以,正因為那個男人,張姨才迫切地想給女兒結陰親……

真可憐。

但與他無關。

洛安漠然地收回視線,看向彎腰在鞋櫃上摸索的張姨。

後者自從給他開了門就沒再說話——大概也說不了話,客廳內主要的腐臭氣味基本都是從“張姨”的大花披肩下傳來的,洛安猜,她已經被做成其他東西手中的傀儡了。

普通的新鬼,怎麽可能有能力撥通他的手機,又拿出他妻子作威脅,勒索他到這裏。

“阿姨,”但他沒表現什麽,仿佛腐臭的氣息和枯槁的面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,“讓我在這裏迎親,有些不合適吧。小姐的前夫還看著呢。”

靈堂內寒風乍起,窗外的冷雨“轟隆”拍擊樓面,就像有誰暴怒地扇了這棟樓一耳光。

遺照裏的男人似乎動了動,死死地瞪向洛安,仿佛對於“前夫”這個稱呼萬般不滿。

洛安無視了,只看著張姨,後者佝僂的背影哆嗦了一下。

哦,還沒完全變成傀儡,她大抵還是保留了一些自我意識。

“你別管……”

張姨開口了,嗓音比電話裏還要刺耳、沙啞,仿佛喉嚨裏有蟲子在石頭上挪動——

“很快就好……很快就好……”

很快?

洛安掃了一眼貼附在手腕上的表,很不耐煩地發現,連機械齒輪都停轉了。

說好的八分鐘……踏進門後他就意識到,自己是不可能在幾分鐘內解決這件破事了。

門後自是一個世界,時間已經凍結在清明午夜十一點五十九分。

他進來前就勘測過情況,這整棟小居民樓都被罩在某個極強力的怨氣罩子裏,也正巧紮在這場暴雨的正中心,可以說是響應天時地利,變成了比尋常鬼域還難搞的東西……

……從另一個角度看,也算幸運。

幸虧他沒戴妻子送的電子手表進來,幸虧這時間停滯的影響一視同仁,他進樓前離約定好的回家時間還差八分鐘,他出去後,依舊還差八分鐘。

“張姨。張小姐在哪裏?”

張姨沒回答,室內極其昏暗,她在搖曳的燭光中擺著頭,擺著頭,慢慢走過來,指了一個房間。

“迎親……迎親……”

她低聲說:“新郎不要心急……要先候著……”

誰是新郎。

哪怕此地已經凝固了外界的時間,洛安依舊很不耐煩。

他大步向搖擺的張姨走去,手上直接凝出比整棟樓外罩著的陰影還要黑暗的——

“嘭!!!”

洛安頓住了。

是活人制造出的撞擊聲——從張姨指著的那間房裏傳來。

阿姨沖那方向抖著枯槁的指甲:“迎親……迎親……”

“嘭——嘭——嘭嘭!!”

嘖。

這棟居民樓已經被玄學界發布了委托任務,之前在外有數個同行幫忙疏散了所有人群,他進樓前和那幾位天師說好了,布下牢固的結界,不會再有活人擅闖這裏的,哪怕是深夜加班回來的居民……

洛安有時候真討厭,自己是個要保護活人的天師。

他皺皺眉,還是放下手,順著張姨指的方向走了過去。

房門拉開——

“師弟?!”

被捆在墻角處的裴岑今甩了甩之前錘墻時錘出血的拳頭,萬分感動:“你接到我的支援請求了?還願意在清明午夜冒著生命危險出來救我?”

洛安:“……”

張姨指著門,搖擺著湊近:“新郎進……和伴郎一起……候場……”

裴岑今:“師弟,這裏有個特別可怕的陰煞要結陰親,我來做委托時就被困住了,你快來幫我,我們一起逃出這裏——”

洛安:“……”

洛安:“師兄,你有本事,自救吧。”

然後他直接握住門把手,重新關上了門。

門後的裴岑今:“……師弟?!師弟!!”

見他一把關上房門,開始反抗結陰親的流程,張姨的搖擺幅度變大了:“求求你……行行好……和我女兒……”

洛安瞥了一眼愈發猙獰的遺照。

他說:“我要先和你女兒見一面,看看她是否能讓我滿意。讓你的女兒出來見我。”

聽見他要求見面,張姨尖叫一聲,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。

那已經不是正常的晃動了——她的頭在披肩裏左右搖擺,仿佛被人摘下來串在了撥浪鼓上——

“我女兒——我女兒——求求你——救救我女兒——放過我女兒——求求你——行行好——行行好啊——”

死前重現嗎。

洛安頗為冷靜地看著張姨在昏暗的燭光裏搖頭晃腦,真·搖頭晃腦,四肢咯咯作響,脖子哢哢亂扭——

直到她的腦袋“噗通”搖到墻上,與冷雨隔著窗戶一同“嘭嘭嘭”碎在地上,他的表情也沒有波動。

洛安見得多了,被怨鬼殺死的人死法都挺有創意的。

這個死法……怪不得張姨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擁有怨鬼的雛形。

半碎的腦袋在地上沈默了一會兒。

洛安低頭看了看停死的表:“阿姨,你的女兒在哪裏?”

披著大花披肩的無頭屍繼續咯咯搖擺了一會兒,半晌,她舉起手臂,指向了另一間房。

掛著鐵鏈,還有一把厚厚的大銅鎖。

洛安走過去,沒有直接握把手,而是用手指點了點門板,看著上面顯現出一堆亂七八糟的符紙。

毫無作用,假冒偽劣,甚至還對招魂起了作用的假符紙。

……嘖。

又是垃圾同行害人……

洛安正打算打開門,想了想,又折回去,開了裴岑今被捆的房間。

裴岑今:“師弟!!師弟你就算現在折回來給我松綁,我也不會原諒——”

洛安:“哦,那不給你松綁。”

然後他直接扯著被青麻繩捆住的師兄,把他扯到那扇緊鎖的門前,手起刀落——

符紙燒飛,鐵鏈碎開,門板敞開,洛安一把將裴岑今推了進去。

裴岑今:“……你拿師兄我當什麽了!!師兄我不是探路石!!”

哦,進去後還有中氣吼人,看來房間裏沒有大埋伏。

洛安敷衍地拍拍師兄的肩膀:“沒把你當探路石,探路石也不會愚蠢到被低級怨鬼捆起來做誘餌,一身功力仿佛餵了狗……讓路,我進去看看情況,張姨那個女兒大抵是存活的。”

裴岑今:“你先幫我把這繩子解開!!你先幫我——不準無視我——”

洛安順暢地無視了大吼大叫的師兄,越過他跨進門裏。

這是間屬於女人的臥室。

洛安沒有細看周圍的擺設,因為他一眼就看清,床上正躺著一個套著喜服、披著喜帕,身上綁著麻繩的人。

她下半身裹著一條極厚極臃腫的大花披肩,也透著一股腐臭的氣息。

但,是個活人。

洛安走過去,直接開口:“你還好嗎,張小姐,如果你還有站起來的力氣……”

床上人抖了抖,似乎是極其害怕,不敢發出聲音。

窗外突然再次響起暴烈的雨聲,靈堂內似乎也拍來一股潮濕的風,拍下了床上人頭上的喜帕。

洛安凝固在那裏。

因為他妻子的臉正趴在下面,哆哆嗦嗦地擡頭看他。

“……安安?你來救我了……”

洛安想,這是要幹什麽呢。

提了名字,竟然還用的是這張臉……

陰風乍起。

並非來自靈堂,而來自陰煞的腳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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